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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潮|父亲的柔肠

潮新闻客户端 魏荣彪

父亲身为农民、小学只读了两册,一般都以为他是个大老粗;其实,父亲的情感是很细腻的。

记得在原浙江医科大学工作的父亲的表妹(他大姑妈的大女儿)曾多次跟我讲过父亲礼让糖果的故事。童年时代,她随母亲来乌镇外婆家过年,一次,大舅(我祖父)从乌镇赶集回来买了两粒硬糖,一粒给了她(外甥女)、一粒给了我父亲;父亲一时舍不得吃,就捏在手上,而她很快嚼碎吃完了并盯着我父亲手中的那一粒;最后,祖父说了一句:“长兴,她是来做客人的”;就祖父的这句话,父亲竟把自己手中那粒糖恋恋不舍又义无反顾地递给了表妹。

我每次去杭州、每次见到表姑妈,她总要跟我讲述这段往事,并不断感叹:“他真懂事啊!”还反复强调,等她退休了,要去乌镇会会我父亲。

我还清楚记得表姑夫也和我讲过父亲的一则往事。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还在读博的二弟携妻子回老家过年,当时弟媳已有身孕,挺着大肚子,返程时,父亲送她和二弟到杭州,最后,一直送到火车站。表姑夫说,这个情景,令他感动且至今难忘——乌镇与杭州相距近百公里,当时交通不便,一趟来回,十分艰辛,可见这是多么深沉的亲子之情啊!

2010年秋末,父亲因卖菜骑三轮车翻车摔断肋骨进城休养,他和我们终于又在一起生活了。身体还没完全康复,他就提出智残的箫孙由他来照顾。白天,他带了箫孙去南湖畔散步;晚间,帮箫孙洗脚,和他一起就寝。他总是说:你们第二天还要上班,晚上就睡个安稳觉。有时,和我言谈间,他总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为箫孙、也为我的未来境遇而担忧的心情。我明白,他的一颗强大的为父之心里埋着他最深的痛。这种痛,一直缠绕着他,成为他晚年生活中最大的心事。他不止一次和我和弟弟们喟叹:要是孙辈们有他们父辈们的作为,他也心满意足了。

有说父爱如山,事实上,不仅如此,父爱也如海。我的父亲,他的情感世界丰富博大而又细腻如春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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